106. 孙军长蹬上东城墙

住燕山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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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武藤信义听着冈村宁次的电话,对这位为占领满洲殚精竭虑、瞒天过海的部下,更加刮目相看。他以自己自身的军界阅历和国内某些现状,对日军侵华有特殊的理解。所以欣赏冈村宁次、土肥原贤二等人为制造事端蓄积中日仇恨而煞费的苦心,更赞成日军中的铁血强人,胆大包天,把中方的理法当儿戏,悍然采取行动的做法。

    于是,他狞笑着说道:“冈村君,你地,侵华的头脑大大地有,我地赞成。中国四十一军死战不退,你用重炮和飞机轰炸,也不是不可以。赤峰城炸烂了,可以重修嘛,支那有得是劳工。只是经济恢复需要点时日,不过也没啥问题。可以从沈阳、辽阳和安东移民过去。只是应付国联,和大日本国内的反战呼声,还需找个借口。”

    不只是北大门和北横街口打得惨烈,各处守军阵地都像是就要决堤的大坝,时时都有溃堤的危险。而外面的日军,虽然处处组织进攻,但也明显看出攻击乏力,是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战。

    继北大门和北横街口不断混战,东横街也在频频告急,东城墙上死伤残重,红庙子高地上,鬼子的神枪手用三八大盖不断射杀城墙上的守军。18团的官兵损失超过三分之二,造成117旅的防守面太长,孙军长放下电话,向查副军长和王参谋长匆匆交代了几句话后,便带上特务团一部、警卫团一部等部队跃马向城东奔去。沿途警戒官兵看到孙军长带人冲向城东阵地,各长官都自发从本部抽出人马,向东城防守阵地杀去。

    王一仑通过暗线侦知,冈村宁次频频与茂木前之筑和武藤信义以及满洲各地将领通电话,意在准备借口炮轰赤峰城。赤峰城内消息不胫而走,县长孙廷必早就发现日军进攻受阻,一定会采取非常之法,看来炮轰赤峰城再所难免。他夙夜犹酣、辗转反侧,以手敲头,不住地问自己:富得流油的赤峰城,就这样毁于一旦吗?

    他求救于南京中央政府,可南京正在执行不抵抗政策,对于他一个小小的县长,人微言轻,没有人能有更好的办法。国防部二厅还有人出馊主意,让他去求救于汤玉麟对于扯淡的人他没有时间与他们逗哈哈,又去求救于张学良。由于华北各军分属不同系统,此时的少帅因对某些部队调动不灵,而更加自责痛失东北江山,正向蒋介石提出辞去本兼各职。小小的赤峰城,少帅也是无暇顾及了。

    本来可以早做准备,带上体己细软,携家潜逃,一了百了。可是这片土地他扔不下,赤峰父老他扔不下。作为父母官,这座将近一百五十年的古城,是他生命中的乌兰哈达,他宁愿以死报效这片土地。如果用自己的生命,能换回一城百姓的安宁,他宁愿就此死去。他绞尽脑汁,想来想去,最后用拳头一擂桌子,说道:“只有如此了”

    他忙吩咐人把农林司司长盛瑞裁叫到跟前,说道:“瑞裁,你立刻带上几位贤达父老去一趟东门,同孙军长谈谈,咱们为赤峰一城百姓计,请他撤军,以免日军架炮一轰,赤峰城变成齑粉”并授意他,不惜让同去的几个老头以泪洗面,哭劝孙军长撤军

    盛瑞裁沉重地看着孙县长,那意思是孙军长也是八马拉不回的主,南京派来的那个上校,一手拿着五十万大洋,一手拿着尚方宝剑,对它都不起作用再看孙县长,已不是那个双目炯炯,威风八面的县长了,几天来为赤峰城计,为百姓计,吃不好睡不着,已变得相当憔悴。此时,说到担心处,两滴清泪,不觉流下。深陷下去的眼睛,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盛瑞裁身上了。

    孙廷必县长神色不安地目送盛瑞裁及临时招呼来的一班商贾贤达,走出位于哈达街的县府(乌兰哈达衙门)大门,都忽左忽右得绕着工事和路障,奔东门匆匆而去。他指望着他们此行能说动这个土匪出身的孙军长。

    赤峰这个草原名城,从乾隆41年(1776)设立乌兰哈达厅开始,商业繁华,市镇初具规模。民谚云:银朝阳,金赤峰,拉不尽的哈达城。可见其繁华程度和商业物流的规模。赤峰大小商号330家,寺庙、学校和商会等公共场所分布各处,有历史价值的房舍、院落不计其数城里居民大约有两万,他们的生命比起商号、房舍等更重要,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民众。日军大炮一开,赤峰城变成瓦砾不说,几万鲜活的生命将不可避免地被杀戮孙县长越想越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他再也坐不住了,吩咐人备马,急急地走出屋,飞身上马,向东门驰去。到了东大门,老远就看见孙军长站在东门城墙的门楼子上,手扶女儿墙,频频探头向排满士兵的东垛墙瞭望。他虽是痩肖的身躯,可英武之气毕现,子弹带、枪套和腰里那枚短剑与他的光脑袋一样曾明瓦亮。他手挥短剑,看着城外战壕里的鬼子,杀气腾腾地部署:“117旅,233团,234团,235团死守东城墙,阻住鬼子进城,人在阵地在”

    三个团的长官多已浑身是血,绷带裹身,随着军长叫号,依次应声立正高喊着“到”“有”,领命。此时在他头部左右,呼啸的子弹如穿梭的蜜蜂,十几个卫兵恨不能用自己的身体,把他裹住。城梯侧的警卫三营卫营长想挤上楼梯,却挤不上去,便死命的喊道:“汪排长,我命里你,把孙军长给我背下来”

    孙军长比卫营长更着急,他一甩袖子,就把好几个卫兵甩出去了。这时有侦察兵远远跑来,挤进人群,向着城墙上的孙军长和丁旅长敬了个礼,说道:“报告,报告长官,东横街卢宾府西侧,有两间房子被撞倒,鬼子杀进来啦”

    孙军长一转头,看到一个头上臂上都缠着绷带的长官,不认识,便问道:“你是哪个团的?”他立正敬礼说道:“报告军长,我是东北18团的”他上前为他系上左臂有点松的绷带,用手向北一指笑着说道:“我命令,18团所剩人马,跑步前进,巷战到底,把突进来的鬼子给我赶出去”张团副喊了一声“是”,挥着短枪,带着他所剩人马,下了城墙,向东横街跑去。

    他回身朝着城下的卫营长说道:“警卫三营,你们也去参加巷战,跑步前进”这时,只听一颗子弹“袅”的一声向他的头部飞来,蹭着他的太阳穴飞了过去。他脸颊上,血,哗的一下,直流而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