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忘记

洛娥荣靖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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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那夜后,荣靖却再没有涉足鸣凤阁,药照旧还是让小福子送来,里面红花的量加大了些。

    倒是赵婉婉,我竟又再度见到了她。

    她疯了一样,手里死命攥着一根金步摇,神色失控,头上发髻散落下来,纠结炸毛,十足的疯子模样。

    赵婉婉冲进了王府里,府上的人都知道王爷拼死护下了她的性命,都不敢上前去阻拦,任她跑到水玲珑居住的碧苔苑,用手里的金步摇刺伤了水玲珑。

    水玲珑哭喊着尖叫:“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?好不快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,快啊——!”

    赵婉婉已失了素日的温婉与矜贵,眼里只剩下嗜血的杀意和仇视:“都是你!你害得我赵家家破人亡,荣靖竟然还护着你,你去死,去死去死去死——!!!”

    众人都畏惧的躲在一旁,生怕赵婉婉殃及池鱼,又怕伤到了赵婉婉,届时,荣靖会放他们不过。

    到底,荣靖为了赵婉婉,在风口上奔波的事情,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。

    赵婉婉忽然便停止了吼叫。

    水玲珑惊喜的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,庆幸道:“王爷——”眼里蓄了泪水儿,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荣靖没言语,手臂上被赵婉婉划了好大一个口子,鲜血淋漓的。

    “都给本王滚下去!”荣靖厉声喝止那些围观的人群。

    水玲珑早吓得晕厥了过去,荣靖让人把她给扶了回去,自己则继续承受着赵婉婉的报复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你为什么不救他们?”赵婉婉捂着嘴哭出声来,像一只受伤的小兽,呜呜低鸣。

    但她手上的动作未曾停歇。

    一下一下的扎进荣靖的血肉里,每一下手,都是瞧准了荣靖的胸口扎去的。

    可荣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。

    赵婉婉浑身是血,握着金步摇的手死命颤着,在荣靖的胸膛前翻搅着:“为什么没有人信我?为什么你还不去死?荣靖!靖王爷!你真是好深沉的心思!”

    我恍惚想起来,今日是他赵家在午门斩首示众的日子,这个时候,只怕已人头落地。

    我心头一动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,脚下就走到了他们的身边。

    荣靖的脸上淡淡的,只是眼底有一丝的愧疚,然而并不明显,在看到我的那一刻,他脸色微变:“回去!”

    “哐当——!”

    我抬手止住了赵婉婉还欲刺向荣靖的手,夺过那金步摇,一下掷在了地上,发出一阵的清响。

    她难以置信的看我。

    “洛娥,你看到这个男人了吗?他手段很辣,心机深沉,今日他这样设计我赵家,明朝你苗疆就会得到更为惨烈的下场”

    “啪——”我扬手给了她一掌。

    “你敢打我?”她瞪大了眼睛,“你个苗疆来的贱人竟敢对我动手?!”

    “丧家之犬,我为什么不能打?”

    我双手握紧:“你将他杀了,你赵家的人就会死而复生吗?不会!今日你把他杀了,莫说你走不出这上虞城,就连他为你保下的那些赵家奴仆,都会遭你累及。”

    “赵婉婉,谋杀皇亲,是大罪!”

    她怔怔地瞧着我,忽而面容扭曲,发出桀桀怪笑:“洛娥,你护他,时至今日

    ,你还在护他”

    赵婉婉终究还是被带了下去。

    穆云飞太过引人注目,过了好久,荣靖才把赵婉婉交到了他的手上。

    见到荣靖身上的伤,穆云飞骇了一跳:“她路上跑了,我一个愣神儿,没注意,就让她来惹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我媳妇儿说得对,靖王爷,你是真的狠,赵明怀那老头再怎么坏,这些年都帮了你不少,可你说把人”

    荣靖没甚反应,穆云飞自觉没趣儿,也就闭了嘴,带着赵婉婉离开了。

    他身上还有伤,但荣靖不让请大夫,把赵婉婉今日的事情都给封锁了起来,只怕漏了风声。

    如今的赵婉婉,应该是一个死人,死在了断头台上。

    鸣凤阁里有不少的伤药,都是从前我用剩下的,这么些年,荣靖竟也没扔掉。

    他是不愿沾染这些的。

    我见他走了进去,径自从柜子里取出,熟练得仿佛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,所有布局摆设都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“这药不能用了。”我忍不住拦阻了他的动作,沉着一张脸,把那些瓶瓶罐罐都给撤下,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我重新给他配了药,把他衣服脱了,露出那满是伤痕的胸膛,怵心刿目,把两盆清水都给染红了。

    清洗干净以后,我要给他上药,却被他止住了:“洛娥,你在担心我?你怕我会死?要不然,你今天为什么要站出来?”

    “荣靖,我怕你会死,你死了之后,就没人在大岳帮着娄高远,苗疆就会被有心人利用,落得一个比赵家还要凄惨的下场。”

    赵家,是一个家族,可苗疆,一国百姓,不是说来玩玩的。

    荣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,认真的问:“洛娥,今日赵婉婉所说的,你当真不怕吗?”

    我怕!

    我当然怕!

    这些日子,我对他的惧怕,难道还不够明显吗?

    “我怕荣靖,我怕极了,苗疆数万百姓,全靠娄高远与奸臣周旋,内忧外患,可两国开战,受苦的只会是百姓,你不会眼见着这些事情的发生。”

    我笃定的说着。

    赵家虽然被抄了,但荣靖四处奔走的那段日子,不仅是为了赵婉婉求情,还免了赵家一干无关人员的罪行,只是贬为庶民,三代之内,终身不得入仕。

    这是荣靖冷落我的这段时日里,我所打听到的一切。

    我用一切的事实来劝告自己,荣靖虽然做了种种令人发指的事,可他从来的目标,都只是背后的赵明怀,对于无辜,他还是怀有恻隐之心。

    推及苗疆,或许他会因为立场做出一些让人憎恨的事情,但是对于苗疆子民,他一定都不会伤害。

    我努力劝服着自己。

    过了良久,久到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疼了,禁不住轻轻抽了口气,他才松开了手:“洛娥,我答应你,日后不管怎样,只要你一日还是靖王妃,我一定不会动苗疆半分。”

    都说轻诺寡信,面对荣靖这样沉重的承诺,我已经再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我心中暗暗自嘲着。

    多年前,他曾辜负一个小女子的爱情期许,然而对于这个小女子,他又迟迟不肯放手,如今再次给她允诺。

    荣靖,这一次,你会不会又忘记?